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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恩符克司

朗恩符克司

 

【翔润】泥沙堡垒

翔君HBD!


OOC。大约算是现实向。

我流狗血花吐梗,不完全是通行的设定。


 

他疑心樱井有意卖弄纯情,要么就是留有某种后手,总之,樱井翔的确拿捏准了他的软肋。起先是佯装绅士地拿过旁侧的抱枕,轻轻柔柔地托起他的后脑勺垫高。他的指关节上留有钢笔磨砺出来的薄茧,没完没了地在人的后颈和下颌摩挲。

他行事极端狡猾,徐徐图之,并不着急把亲吻钻进唇舌之间,只是不轻不重地在嘴角啄吻,仿佛有意表现讨好的姿态。

松本险些给他的伎俩蒙骗,有那么一刻,他几乎笃信他捕获了樱井的真实的情绪。醉汉灌满了醺意的、滚热的身体,交叠着覆压在他自己的身躯之上,像火舌尖端烫红的铁砣,沉甸甸地击打着某条从未夯实过的底线。他几乎要妥协了。

樱井把手臂从他腰肢和沙发的空隙之间环了过去,沉默地、几乎是乖驯地,埋在这个静谧的甚至是青涩的拥抱里,忽然下定决心似地嘟囔起来:“松润,掏一下我裤子右边的口袋。”

松本狐疑地垂下眼镜,企图从他脸上打量出什么阴谋诡计的端倪,但樱井好像有意把面上的神情焊进松本脖颈处的皮肤里,怎么也不肯抬起脑袋。

松本叹了口气,在昏黑里摸索起来。他手指贴着薄薄的西装裤,感觉到滚烫的躯体,还有绷紧了的腿根的肌肉,感觉到原始冲动带来的僵硬,和另一些不言而明的期待,感觉到沉重而热烈吐息烘暖他的锁骨。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专心致志地从樱井的口袋里拎出那张皱巴巴的神秘纸片。

窗外,车流涌动,刺眼的远光灯疏忽楔进昏暗的屋子里来,从角落到角落,又水似地流转开去。松本借着滚动不息的光源把纸片摊开,还未来得及读纸上的内容,便感觉到樱井在他身上一挣一挣,似要起身。

“怎么回事?”松本问。

樱井不予作答,也许是根本无力作答,只有面色一点一点地转为惨淡的苍白,额角浮出豆大的汗珠和骇人的青筋颜色。松本眼睁睁地看着他浑身像筛糠一般震颤起来,忽然抬起手,死死地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喉咙中含混的声响,又猛地撇开头呕吐起来。

没有秽物,没有糟糕的预想中发酵麦谷的恶臭。松本疑心是洁癖激发了什么难以解释的过激反应,叫自己产生了混乱的错觉。

成堆的、柔软的花瓣落在他垂落的手上,伴着不合时宜到令人心惊的馥郁馨香。松本懵懵懂懂地抬起捏着纸条的手,看见一张揉得过分软烂的字条。

“花吐症,”松本小声念出来,“你病了。”

樱井仍旧喘着粗气,勉强从松本身上撑起自己,他垂下头,在流转着灯光的昏暗里,同一言不发的松本对视。他几乎是凶恶地用手背揩了揩嘴角,显出一种懦弱被拆穿后的惶然,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松本安静地看着他,仍旧不发一语。

樱井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说,松润,我最怕你这个样子。

 

 

问题被搁置了。事情一贯如此,在仅仅涉及他们两人的琐碎的私密事务上,设若樱井不擅作主张地敲定一个结论或不由分说地颁布某套方案,即便问题仍然严峻,松本也不会施行什么举措。

这种习以为常的“毫无主见”,在他们还尚且年幼的时候,大概还是出于盲目的崇拜和乖驯。后来两人年纪愈长,愈发势均力敌,顽固己见,天然达成不了什么有效的共识,大动干戈过无数次以后,反倒成了一种乐于清闲的象征。

旅行的目的地、晚餐的菜单,一切都可以等,甚至僵持着冷战数月之后究竟是否一了百了,也可以等樱井从百忙之中勉为其难地抽空来做这个决断。生杀大权,全都悉数拱手让人。

他也不怕吃亏,樱井有谦谦君子的风度,除了行李箱里装着几套一尘不染的西装,他一分一毫也不稀罕从松本身上剥离。既然那人不曾偷也不曾抢,那么即便平白无故地被掏空一颗血淋淋的心,也只能算作“咎由自取”,无从追究罢了。

 

樱井没有对花吐症的事情下好什么明确决断。他既没有说,“松本,我想要治好它”,也没有宣布身体的情况使他需要减少繁杂的通告。松本甚至无法断定,一个匮乏自主意识的醉汉冒着登报的风险,带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这么不远万里地隆重登门造访、继而吐了旧情人一手的樱花,究竟是否是想向他商量什么。

或许他只是瞒不住了,他感到痛苦,却不需要什么人从痛苦里拯救他,他迟早会从泥淖里找到法子自救,他只需要有人知道他的痛苦当真沉重。比起脆弱的求援,松本更相信这顽石般的强硬才是樱井翔的风格。

总之,松本没有得到什么进一步的指令,日子照旧按部就班、乏善可陈地过。乐屋里的樱井仍旧皱着眉严肃地读每一张报纸,从头版头条到边角里的四格漫画,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才抬起头,对着松本露出一个明知他不无辜、却无从指摘起的微笑。没有花瓣,没有叫人心头撕裂一样的干呕声,一切都稳妥地藏匿在既定的日程后头,让人错觉人间风波已经悉数安宁下来。

 

日子彻底温热起来,终于步入光景烂漫的五月天时,樱井的进一步打算来得猝不及防。他驱车来到松本公寓的楼下,不疾不徐地等到暮色四合,等到整栋大楼上密布的无数狭小窗口,一格格地被白炽灯充斥映亮。松本急匆匆地跑出来,屈起指节敲了敲樱井的车窗。

樱井不知不觉地倚在椅背上昏睡了许久,眼下迷迷瞪瞪地摇下车窗,看见松本板着一张出奇严肃的脸,不由隐隐地心虚起来,连手脚动作都显得拘束不安起来。

“经纪人说你的车一下午都停在这里,你要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松本问。

樱井知道这问题并不期待有什么能消解那人怒气的回答,只好佯装配合地听候发令。

“如果我今天不打算出门呢?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松本又问,“等在车里睡觉万一缺氧怎么办?”

“我开了天窗。”樱井不能听任污蔑,又为自己分辩道。

“小偷也希望你开了天窗。”松本讥讽道。

樱井起先仍想为自己再作开脱,也不知是否是自知理亏,总之,松本眼睁睁地看着这好斗的雄鸡逐渐地转为偃旗息鼓,颔首认错。樱井又说:“松本桑,上次给你添了麻烦,我来是想请你吃晚饭。”

松本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樱井满面诚恳的神情,而后才恍然醒悟,想起“桥归桥,路归路”的道理来,自觉今天他仗着过往情分、作了许多逾分的数落,又说:“你等我一会儿。”

松本重新回到车上时,手里捏了一本夹着许多张零碎字条的笔记本。樱井征求许可后,便发动了车子。傍晚时分,城市的马路就像血栓淤塞的经络,无数的铁壳卧在灯火通明的路面上笨夯夯地蠕动,伴随着间或的鸣笛声刺破发动机低沉的交响,这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在一方车舱之外,转为隔了层水面似的模糊钝响。

副驾驶座上的松本不知揣测抑或误解了什么,甫一上车,便开始来回翻动起手里的笔记本,向樱井陈述起他最近一段时日临阵磨枪了解来的花吐症,不时把散落出来的字条夹回纸页之间。他说得极为专注,无暇分神斥责樱井的应答敷衍。

“松本桑,”樱井终于得空插上一两句话,“说了这么多你认识的医生怎么分析,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松本怔了怔。他天性里有直白袒露的因子,纯粹坦荡,心无旁骛,故而也期待着他人的全情投入,时常忘记怎么把想法包装在柔软或浅显的外壳里。站在三十代的关头,他本该剔除了这些支棱的棱角,一站在樱井面前,好像多年的历练打磨又溯回了原点,只好赧然地收起了笔记本,问道:“那你怎么想?”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吐起花来。”樱井回答得很干脆。

“都市传说里的解释不符合医学常识……”松本拧起深刻的眉头,又要开口辩驳。

“但它符合我的常识,松本桑,”樱井不疾不徐地拐入转向车道,在漫长的红灯里平静地说,“我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我还知道那个人并不喜欢我,从知道这些的时候起我就开始吐各种各样的花。”

车厢里陷入昏暗的静谧之中,对向将将疏通的车流徐缓地游动起来,车灯的光柱间或映入车厢之内,如同几周前的醉酒之夜一般朦胧。松本含含混混地“噢”了一句,便不再做声,不知在同樱井还是他自己拗气,叫人怀念起方才那种不让尴尬有丝毫萌芽的兴致勃勃。

樱井直视前方,又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怕你这个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松本不搭樱井的腔,只是小声问道。

“先不怎么办,”红灯明明灭灭几瞬,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悠悠转为绿色,樱井随着缓缓蠕动的车流一同转向,语气显得颇为轻巧,“除了吐的时候会难受一点,没什么妨碍。”

松本对他撒谎心知肚明,樱井对这种心知肚明大抵也心照不宣。一个活生生的人,硬要从喉咙里呕沥出那样多不属于自身血肉的馥郁芬芳,这种艰难的排异,伴随着如何沉甸甸的钝痛,想也可知,一瓣一瓣,都要从人心头汲血灌养。松本起先仍想追问什么,但某些问题,它们过于生死一线的暧昧,纵是只吐露半个字,也显得太过别有居心。

车辆转出主干道,城市的血脉终于通畅地翕动起来,万家灯火在周遭安宁澄明,显出一副假意安宁的模样。

 

那天晚饭过后,樱井的病又发作起来。这下终于连表面的粉饰太平也被击打粉碎。松本攥着一瓶矿泉水守在他旁侧,而他撑着墙根,花瓣堆叠在脚边,泛着一股与诸如“病痛”之类的浑浊字眼毫无瓜葛的暖香。

他就那么躬着身狼狈地站在路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在盛夏的暴雨里淘过水,身体里那么一丁点零星的水分,悉数给汗腺榨干取尽,干涸的嗓眼便火辣辣地、冒出烟般地呛咳起来。来往的路人投来好奇的窥探,或许明天就要见报,把可怖的病症送去作无数人的谈资。

终于得以喘着粗气、勉强直起身来时,松本递过一只攥变了形的塑料水瓶。或许是路灯昏暗、引人癔症,竟隐隐显得他双目赤红。

“樱井翔,”松本小声说,说时才发觉自己声音发着颤,“你对自己好一点。”

 

    

病症带来了多梦的长夜。口里吐出花瓣的那天起,樱井频繁地见到同样一条漫长的坂道。

 

梦里,十六七岁的松本站在坂道上,坂道尽头的夕阳曳着绵长的余晖,在屋檐与屋檐之间静谧地游动。他垂着脑袋正剥冰糕的包装袋,做了几次失败的尝试。才放课的樱井从密密叠叠的人群里看见坐了不知坐了几站电车的松本,目睹着那块可怜的冰糕遭受非人的蹂躏,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夺了过来,“嘶拉”一声撕开,继而又妥帖地递回松本手里。

要么在接过冰糕的时候,要么就在走到下一根电线杆的位置,十六七岁的松本总是说:“翔君,我可以说件厉害的事情吗?”

樱井熟悉这句话。在惠比寿的牛排店或者彼此留宿的被窝里,在许多地方,松本那些天马行空的狂想和无理取闹的请求,总是一齐缀在这句开场白后头,像是种腼腆的撒娇,从不留下给其他回答的余地。

“好吧,我总是要听的。”樱井回答他。

他们就这么并排走在坂道上,从遥遥的这一头,到接近落日归处的那端,伴随着蝉鸣的声音和琐碎的对谈。

偶尔,樱井侧过头,看着兴致勃勃的松本。融化的糖水、留长的额发和浓黑的眉毛,厚框眼镜下沉甸甸的眼睫,都被汗水服服帖帖地润湿,在令人心尖发颤的白皮肤上粘稠地流淌。这年的松本润好像是什么露水厚重的灌木丛,显示出一种忧郁潮热的阴雨气息。而樱井挎着单肩的书包站在他身侧,金发、耳钉、汗津津的皮肤,熠熠生辉得像要代替世上一切降落的太阳。

旁人看见面目就臆断人心,或许要误以为十几岁时松本多么的寡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只有他们自己见过,见过雨声轻快的阴雨天,也见过沉默温柔的太阳。

 

在这三十岁后半的关头,在反复的夜梦里,樱井无数次把他们支离破碎的来路反刍。总该有什么事情在失衡。一切尴尬的缄默都不该是空穴来风。

二十来岁的松本好像总在同什么作着斗争,他变得锋锐,倔强,用一种几乎野蛮生长的方式顶破了青涩的旧皮囊,又迫不及待地要把樱井从年长者的自居里硬生生地拉扯出来,问题总是被搁置,缓冲的方式只有用亲吻堵塞相互攻讦的嘴唇。频繁的战争和年轻的躯体,一切都是滚烫灼热的。那并不是什么风和日丽的年月,却还称得上鲜明坦荡,至少爱恨都在舌尖斩钉截铁。

而一切失衡的时刻就在某一天。樱井站在餐桌的那头反唇相讥,胸腑起伏好像好斗的雄狮,屋里却忽然之间静地出奇,灯光无声地垂落在黑暗的室内,松本平静地眨了眨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好吧,翔君,都听你的,我不想谈这个问题了。真有人能把诛心的话说得这样利落动听。

“润,”樱井说,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说得艰涩动摇,“我怕你这个样子。”

 

自惩式的反刍没有带来什么结论,只是颠来覆去地从夕阳下的坂道走到忽然静谧的餐桌前,把十六七岁时的“太阳”和“阴雨天”条分缕析地推演到了眼前的模样。一切都不算太坏,甚至好得出奇,也不是不曾在千万人之前夸耀过这天长地久、有惊无险的二十年,比十六七岁时最浪漫的野心还要更璀璨堂皇。

 

他又想要吐花了。樱井想。他想要治好自己。

 

 

日子从灿烂的五月天,倏忽踱到入冬的时分。樱井的邀约越发频繁,松本也就越发觉得他行事狡猾,分明狼虎居心昭然若揭,可回过神来看,他照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风度。松本也匮乏那样的包天大胆,不敢随意刺探吐花的事,那话就好像隐隐在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我”、“我的喜欢有没有治好你”,这一切都太过于直白,热辣辣地,直教人赧然。他们不年轻了,一点斑驳的真心变得过于可贵,经不起一丁点台面上的审视和质问,直白只会叫柔软的、伸展的触角,骤然畏光地缩回阴影里。

总之,一切表面的太平,都只能凭“难得糊涂”勉强维系。

 

上一次邀约,是在冬日初雪的傍晚。天色已近昏黑,东京才下过一场气势浩荡的雪,又不知餍足地续上连绵的另一场。松本埋在灰头土脸的羽绒衣里仍旧瑟瑟发抖,好像雪地里一颗傻兮兮的卷心菜,左右却不见邀约的人。

严寒入骨的冬夜里,老街过早地陷入沉眠,由首及尾都显得人迹寥寥。早前樱井在电话里对所谓的计划和去处含糊其辞,也不知世上有几个人能别无退路地走进这样粗陋的圈套。

电话响起的时候,松本忿忿地、正欲发难,却听见樱井雀跃得几乎引人警惕的话音:“松润,在这里。看前面。”

松本抬起头。老街上昏黄的路灯贯及首尾,映亮脚下澄黄如橘瓣的积雪和远处霾天里渺淡的人影,樱井高高举起手向他挥着。松本看见一颗同样灰头土脸的卷心菜,被松软的雪地拖沓着步伐,一脚一脚,朝他走来。

“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松本对着电话说。

“到了你就知道了,”樱井含混地回答,“不过我们要快一点,最多只能留一会儿。”说这句时,声音已经挣脱了电流的运载,直直地从跟前传来,樱井仍旧举着电话,灰口罩上只露出弯弯的笑眼——照旧是那样明知他不无辜、却无从指摘起的微笑。

“走吧。”樱井走上前来,忽然隔着两双厚厚的手套牵起松本。心头恍然一惊,又仿佛有早已料定的安宁。

冬日里厚重的外壳缓冲了过于直白的肢体相接,他们就这么踩着路灯下橘瓣一般的雪,不知在为什么莫名的目的地奔波。他们呵着气走过漫长的老街,冬日里阴沉沉的天空和雪花一同由上而下地俯临,叫人觉得自己加倍微小,而万物都渺远陈凝、细沙似的容易溜走。

停下脚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老旧的游戏厅,细细打量,才能从中看出旧日哄闹的模样,熟稔得叫人心惊胆战。

“竟然还开着,不是很厉害吗?”樱井的声音隔在口罩之后显得闷闷的,“我那天开车走错路经过这里,就想着要让你也来看看。”

 

他们一同走进厅内。游戏厅大抵还维持着勉强的运作,街机游戏更新迭代,日复一新,机器设备撤换了许多台,唯独娃娃机从来长寿,不仅不显老态,甚至还填满了时髦的新物。

“松润,看,你喜欢的疯梨。”樱井忽然站定,指了指亮着灯的橱柜。

“翔桑,我已经三十六岁了。”松本未免有些哭笑不得,而这话语投掷了出去,却空落落的,半晌没有回音,“翔桑?”

“三十六岁就不会再喜欢疯梨了吗?”樱井小声说——隐隐有其他令人心尖发颤的语义——不过很快又调转了话音,语调也高亢起来,“好吧,疯梨不喜欢了,那么熊本熊呢?这里面也有一只熊本熊。”

松本起先想分辩这哪里是疯梨和熊本熊要一比高下的意思,可抬起头时,却看见澄亮通明的橱柜将亮光也投映在樱井的侧脸上,口罩上的双眼目光灼灼,仿佛有求证的意味,叫人不敢轻慢回答。

松本叹了口气,妥协道:“我更喜欢熊本熊。”

那双眼睛一下子弯翘起来,又得寸进尺地说:“这里面只有一只熊本熊,如果我用一次就帮你夹到了,松润能答应我一个不会太过分的要求吗?”

过于幼稚,也过于危险了,几乎荒唐得要叫人发笑。松本不该接受这样唐突的赌约,他只是懵懵懂懂地感到不忍拒绝今天樱井的任何一个请求,就当他神志浑噩罢,他总是这样别无退路地走进樱井的圈套里。

 

娃娃机响起轻快响亮的音乐时,疯梨从出口里滚落了出来。他们愣怔着,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分明无辜的玩偶,谁也没先动弹。

半晌,松本才走上前,掀开挡板解救了那只鹅黄色的吉祥物,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我本来是会说我更喜欢疯梨的,所以要求不太过分的话……”

“愿赌服输,”樱井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照旧守着谦谦君子才守的幼稚的约,继而又笑了起来,“真遗憾,我得等下次寻机了。”

松本也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人事耐得住等。他垂下眼盯着手里笑得痴傻可爱的吉祥物,轻轻地伸手掸了掸。再抬眼时,却眼见着樱井神情惊骇面色一寸一寸地苍白起来,额角浮出似曾相识的豆大汗珠,和骇人的青筋颜色。一种被作弄的预感攫紧了心肺,叫它们像汲了水似的胀痛起来。樱井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游戏厅。

松本恍恍惚惚地跟着出来的时候,樱井正扶着路灯的灯柱喘息。馥郁的暗香从松软的积雪上传来,花瓣在他脚尖堆积小小的一捧。他们来时的脚印早就被鹅绒大雪抹得踏雪无痕。这一捧小小的花也将被沉雪压得喘不过气、直到渺淡得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他没有被治好。像个玩笑一样。

 

起先那种人间尘埃落定、有所缔结的错觉,倏忽消散了,悉数换作砂石磨砺、锥心刺骨般的痛楚。原来万物当真都渺远陈凝、细沙似的容易溜走。哪有团圆的好时节。

    

 

樱井照旧反反复复地做梦,照旧反刍似的在梦里从夕阳下的坂道上,走到忽然静谧的餐桌前。他天性里笃信理智的力量,迷信万事万物总有寻求疏解的渠口,好像两情相悦这样奢侈的憾事也能用什么计划施行得来。每每碰壁,竟然全都栽在松本跟前。

他照旧吐着花,似乎还将要长久地吐下去,苦捱这样呕心沥血的钝痛,颇感自己有些戏谑的壮烈,忽然想起夏天将尽的时候,番组上前辈调侃松本是“大家的松本润”,又想起喜欢松润总会延年益寿的传闻,暗忖原来他普度了众生,唯独吝惜心力渡我。

 

日子飞驰着转入了隆冬,天空愈发沉沉地下垂,转眼迫近了每年这年纪更迭的日期。三十七岁的生日,不会因为腹里多出一些花瓣就起什么滔天的波澜,照旧粉饰太平地在酒席上过,欢声、笑语、当啷的酒杯,密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直直哄哄闹闹地熙攘到了深夜。后背里上田大抵比樱井本人还感慨激昂得多,早已七荤八素、酩酊大醉,菊池倒还勉强留着一点清明的头脑。

酒席将尽,桌边已然悄然下来,菊池忽然拍了拍樱井的胳膊,说:“樱井桑,你看窗户外面,那个人是松本桑吗?”

樱井浑身灌满了融融的醺意,加之被室内的暖气烘暖了松弛的神经,迟滞地循着话音的方向望,倏忽如电流淌过周身似的激灵起来——窗外夜色犹且灯火通明的璀璨透明,夜雪纷纷茫茫地悄然降落,染上人间这光怪陆离的烟火气,松本正被松软的雪地拖沓着步伐,一脚一脚朝他走来,像许多天前的冬夜,樱井也那么走向过他。

桌面上搁置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樱井懵懂地接起,看见窗外的松本也举起了手机。

樱井忽然站了起身,莽莽跌跌地推开包厢的门,奔跑着绕过曲折的回廊,仿佛从未有过如此奋不顾身的时候。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花吐症那个关于心理暗示的解释,”电话里的松本说,“身体哪知道什么是两情相悦,会不会吐花,都是自己告诉自己的。”

樱井扶着店门的门框,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户外冷冽袭人的气流霎时盈满人的周身,令人陡然唤回了头脑里几丝清明。某种令人惊异的安宁竟徐缓地死而复苏。真真切切地,松本在朝他走来。

“我找了很多人问,也想了很多解释,”松本这下也走到了跟前,恍然间竟好像是上辈子才见到的依稀眉目,樱井听见他说,“我也想过你是找错了讨好的对象,在我身上白花了功夫。”

樱井张口欲辩,他想说他不至于浑浑噩噩地活到三十七岁的年纪却糊涂到这种地步,松本却料到他有意开脱,忽地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嘴。樱井有口难言,只留下手掌覆盖之外的一双圆眼睛静悄悄地眨着,眼睫毛一下一下地在掌缘扫着。

“最后的结论是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过了这么多年……”松本支吾着说不下去,耳根一寸寸地涨成浅淡的酡红,引得人心都尖发着春意盎然的痒,“你还在吐花,全是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

“那么松润,你打算如何取信于我?”樱井在手掌后头含含混混地说。

松本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脸颊仍旧埋在严严实实的立领冲锋衣后。周遭人声嘈杂,却是如同隔了层水面似的钝响。敞亮的灯火静谧地落在他脸上,叫人生出一种朦胧稀淡的错觉,好像岁月无痕,人间也真有团圆的好时节。

“别不说话,”樱井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怕你这样。”

 

雪花照旧俯临,手掌被松开了。

一个吻静悄悄地落了下来。

轻得像头顶的这场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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